回春堂的后院僻静无人,孙大夫是我十年前救下的流民,这些年一直对我忠心耿耿。
“**,您确定要这么做?”孙大夫捏着药包的手指微微发抖,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。
我端坐在藤椅上,指甲深深掐入掌心,声音却平稳得可怕:“今日之事,天知地知。”
“可这药凶猛,伤身啊!”
“比起留着仇人的种,这点伤算什么?”我冷笑一声,接过药包塞进袖中,“三日后我派人来取第二剂。”
走出回春堂,阳光刺得我眼睛发疼。
街对面糖铺前,一对年轻夫妇正低头挑选蜜饯,妻子隆起的腹部圆润如珠。
我别过脸,加快了脚步。
谢云舟,你欠我的,我要你百倍偿还。
回到谢府,我径直去了小厨房。
“夫人回来了?”厨娘刘妈笑呵呵地迎上来,“老奴新做了桂花糕,您尝尝?”
“先放着吧。”我扫了眼灶台,“今日我想亲自为夫君炖汤。”
刘妈惊讶地瞪大眼睛。
十年来我十指不沾阳春水,谢云舟曾笑说就喜欢我这样娇气。
现在想来,不过是为了方便在饮食中动手脚吧?
“您这是……”
“老爷最近辛苦,我学个汤怎么了?”我挑眉看她,“刘妈若是不放心,就在旁边指点。”
刘妈讪笑着退到一旁。
我挽起袖子,动作生疏地处理食材。
当砂锅里的汤开始咕嘟冒泡时,我悄悄将回春堂的药粉撒了进去。
堕胎药需要连服三日,今日只是开始。
傍晚时分,谢云舟回来了。
他穿着一身靛青色长衫,腰间挂着我去年送他的白玉佩,俊朗如常。
曾经让我心跳加速的笑容,如今只让我胃部抽搐。
“晚儿,听说你亲自下厨了?”他笑着走近,身上带着淡淡的沉香味。
苏落雪最爱的熏香。
我强忍恶心,任由他握住我的手:“尝尝合不合口味。”
饭桌上,我盛了碗汤推到他面前。
他低头喝了一口,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,随即舒展:“好喝。”
明明咸得发苦。
我在心里冷笑,面上却露出欣喜:“那多喝点。”
“今日去回春堂做什么?”他突然问道。
我心跳漏了一拍,汤匙碰在碗沿发出清脆的声响。
他果然派人盯着我。
“月事不调,找孙大夫看看。”我垂眸掩饰眼中的冷意,“夫君这么关心我,怎么不亲自陪我去?”
谢云舟伸手抚过我的发梢,动作温柔,眼神却飘向窗外:“生意太忙,下次一定。”
“说到这个……”我轻轻按住他的手,“若是我有了身孕,夫君可会高兴?”
他的手僵了一瞬,随即笑道:“当然高兴,不过你现在身子弱,还是调养好再说。”
“可我听说,苏姐姐的绣坊最近在招绣娘?若是有了孩子,我就能安心在家相夫教子了。”我故意提起苏落雪,观察他的反应。
谢云舟的筷子“啪”地搁在桌上:“你去找落雪了?”
“没有啊,街上听人说的。”我无辜地眨眨眼,“夫君这么紧张做什么?”
他神色稍缓:“她一个未出阁的姑娘,开绣坊不容易,你少去打扰。”
我差点笑出声。
十年闺蜜,我竟成了“打扰”?
原书中姜晚处处与苏落雪作对,我穿来后刻意交好,没想到还是逃不过被嫌恶的命运。
“我明日想去看看她,最近总觉得乏得很,想找她说说话。”我揉着太阳穴作虚弱状。
谢云舟盯着我看了半晌,终于点头:“随你。”
夜深人静,我躺在床榻外侧,听着身后均匀的呼吸声,无声地流泪。
小腹隐隐作痛,不知是药效开始发作,还是心理作用。
曾经多少个夜晚,我为他挡下暗杀,为他周旋权贵,甚至不惜与姜家决裂也要嫁给他。
现在想来,那些“暗杀”恐怕都是他自导自演,就为了让我死心塌地。
谢云舟,你的心到底是什么做的?
次日清晨,我换上一身素净衣裙,特意没戴任何首饰,往苏府去了。
苏落雪正在庭院里赏花。
见到我,她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,随即绽开笑容:“晚儿妹妹,什么风把你吹来了?”
我盯着她手腕上那只碧玉镯子。
谢家祖传的珍宝,谢云舟曾说要留给未来的儿媳。
“姐姐这镯子真好看。”我一把抓住她的手腕,触手冰凉,“像是……谢家的东西?”
苏落雪脸色骤变,猛地抽回手:“你看错了。”
“是吗?”我歪头一笑,“云舟说那镯子早就丢了,原来在姐姐这儿啊。”
空气瞬间凝固。
苏落雪眼中闪过一丝慌乱,随即镇定下来:“晚儿,你是不是听信了什么闲言碎语?”
“哪能啊。”我自顾自坐下,给自己倒了杯茶,“就是突然觉得,认识姐姐这么多年,竟一点也不了解你。”
苏落雪蹙眉看我:“你今日不太对劲。”
“月事不调,心烦。”我轻啜一口茶,突然压低声音,“姐姐,你说若是有人骗了你十年,该怎么报复才好?”
她手中的团扇“啪”地掉在地上。
“我开玩笑的。”我弯腰捡起扇子还给她,“对了,听说城东新开了家绸缎庄,花样很是不错,三日后我们一起去看看?”
苏落雪松了口气:“三日后恐怕不行,我约了……”
“约了什么?”我紧盯着她的眼睛。
“约了绣娘们议事。”她避开我的视线,“改日吧。”
正说着,她的丫鬟匆匆跑来,附耳说了几句。
苏落雪立刻起身:“晚儿,我有急事,改日再聊。”
我看着她匆匆离去的背影,嘴角勾起一抹冷笑。
“叮……检测到关键信息。”系统的声音突然响起,“谢云舟与苏落雪三日后将在清风茶楼密会。”
果然。
我握紧拳头,指甲陷入掌心。
回府路上,我特意绕道清风茶楼,订了三日后二楼正对大街的雅间。
刚踏进谢府大门,老管家就急匆匆迎上来:“夫人,姜家来人了,说老爷病重!”
我心头一跳。
父亲虽然因我执意嫁给谢云舟与我疏远,但终究血浓于水。
来的是姜府的老仆赵伯,见了我就要下跪:“**,老爷今早吐血昏迷,一直喊着您的名字……”
我扶住他:“请大夫了吗?”
“请了,说是积郁成疾,怕是……”赵伯老泪纵横。
我闭了闭眼。
父亲性子倔强,这些年我多次回府都被拒之门外,没想到再见竟是这般情景。
“我明日一早就回去。”我咬牙道,“你先回去准备着。”
送走赵伯,我站在庭院里发呆。
一阵风吹过,梨花纷纷扬扬落下,像极了我大婚那日的场景。
父亲当时站在这个位置,对我说:“晚儿,谢云舟此人心机深沉,非你良配。”
我当时怎么回答的?
我说:“爹爹多虑了,云舟待我极好。”
真是讽刺。
“夫人……”丫鬟小心翼翼地唤我,“晚膳准备好了。”
“不吃了。”我摆摆手,“去准备车马,明日回姜府。”
转身时,我瞥见廊柱后一片靛青色衣角。
谢云舟不知在那里站了多久。
夜里,我故意当着他的面收拾行装。
“岳父病重,我理应同去。”他站在门口说道。
“不必了。”我头也不抬,“爹爹见着你,病情只怕会更重。”
谢云舟沉默片刻:“那你多带些人手。”
“放心,我不会跑。”我转身冲他嫣然一笑,“三日后就回来。”
他的瞳孔微微一缩。
看来他也记得,三日后是他与苏落雪密会的日子。
这一晚,我背对他躺着,感受着小腹一阵阵绞痛。
第二剂药下去,就该见分晓了。
谢云舟,我们的账,慢慢算。
谢云舟苏落雪萧景珩 宁晨希小说全文免费试读 试读结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