活过一次的季临川知晓,现在这个年代处处是机遇。
他回到家里开始收拾行李,本打算和林母做个最后的道别之后,就马上奔赴海城,可老宅的电话在这时打了过来。
林母年迈的声音从电话里传出:“临川啊,我知道这么多年苦了你了,当年要不是我执意让她嫁给你,她也不会这么怨你。”
“静姝和你从小一起长大,她什么性格你最清楚,她不愿意走我们安排好的路,什么都要自己闯。”
“她其实心里是有你的,只是她以为你是家里安排的,而裴宴舟是她自己选择的。”
都说知女莫若母,可季临川并不认同林母了解她这个女儿。
但凡林静姝对他有一丁点爱意,都不会在前世冷暴力他一辈子。
他二十七岁那年出过车祸,胳膊都被撞断了,她在手术确认书上签好名字后,便赶去参加裴宴舟的婚礼。
他三十九岁那年得了腕管综合征,炒菜时突然手抖打翻锅具,滚烫的热油将他的手臂烫到脱皮,她只是匆匆瞥了一眼就离开了,因为那天裴宴舟和妻子离婚。
他六十岁那年被误诊出阿尔兹海默症,林静姝第一次对他笑,却是嘲讽地笑。
“你就是不爱用脑子,不爱思考,明明和我一起上学,人却笨得可怕,也就我不嫌弃你笨。”
后来他寿终正寝,她倒是装模作样地掉了几滴眼泪,说他这辈子无灾无病,活得幸福。
只有季临川自己清楚,他是没有病死,他只是麻木地活完了。
“妈,我累了。”季临川淡淡开口,带着不属于他这个年纪的疲惫。
林母叹了口气继续说道:“临川,你还肯叫我妈,就当妈求你一件事。”
“一周后我过寿辰,你陪了妈这么多年,好歹等我过完生日再走,好吗?”
季临川沉默了一瞬,随后开口答应了下来。
说到底他是被林母养大的,无论他和林静姝是什么关系,都不影响林母是他妈。
反正早晚都要走,也不差这七天了。
只是他不得不在这里继续生活,所幸七天而已并不长,他前世可是一辈子都忍过来了。
季临川一直收拾到晚上才得以休息,他看着这个曾经的家,突然有些陌生。
桌上母子俩吃过早餐的盘子还没收拾,他下意识想要拿去洗了,可看到自己这骨节分明的手指,他顿住了。
前世,他为了这个家操劳了一辈子,手被折磨得粗糙变形,布满沟壑。
可到头来,他得到了什么呢?
季临川自嘲地笑了笑,将手收了回来,既然他都要离开了,也总该学会放松自己。
他坐回沙发上,目光瞥见垃圾桶里藏着许多糖纸。
想来又是裴宴舟来接季砚声的时候,偷偷给他买的。
季砚声从小就身子弱,季临川总是严格控制他的饮食,最近又长了蛀牙,便不让他吃糖。
正因如此,他被养得很好,虽然从小就爱生病,但从来没有因为生病出过什么大问题。
可他不懂这些,只觉得季临川是个坏人,喜欢惯着他的裴宴舟才是好人。
如今没人管他了,他应该会开心了吧。
正思索时,房门被推开。
林静姝走了进来,一眼便看到了客厅里的季临川,竟然松了一口气。
倒是季砚声看见他后,嘴角的笑意收了起来,像是看见什么不共戴天的仇人。
见季临川的目光盯着垃圾桶,顿时大喊道:“你这个坏人怎么还没滚出我的家,你不是我爸爸了,不许再管我!”
季临川看了他一眼,目光平静如水:“嗯,以后,我不会再管你了。”
说着,他又抬头看向林静姝:“一周后是妈的生日,我身为儿子给她过完寿辰再走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