夜风卷着细碎的雨丝,打在脸上凉得刺骨。许知意站在路边等车,
指尖因为紧张和寒冷微微发颤。她没带伞,头发很快被打湿,黏在脸颊上,
像某种潮湿的束缚。手机屏幕亮着,
地图上显示陈屿的新房小区就在三公里外——那是他和林薇半年前就定下的婚房,
她也是后来才从共同好友的朋友圈里知道具体地址的。上一世,她就是凭着这点信息,
疯了似的找过去,才会在小区门口撞见准备开车去取戒指的陈屿。这一次,她要更早一步。
出租车在面前停下,许知意拉开车门坐进去,报地址时声音都在发紧:“师傅,
麻烦去锦绣华庭,快点。”司机从后视镜看了她一眼,随口问:“这么晚了还往那边去?
那边好像有户人家明天结婚,晚上挺热闹的。”许知意的心猛地一缩,扯了扯嘴角没说话。
车窗外的街景飞速倒退,路灯的光晕在雨幕里拉成模糊的线。许知意盯着玻璃上自己的倒影,
那张脸苍白、憔悴,眼底还带着未褪尽的惊恐,像个刚从噩梦里逃出来的人。
她和陈屿认识七年,从大学校园里穿着白衬衫的少年少女,
到后来挤在出租屋里规划未来的情侣。她记得他第一次牵她手时耳根的红,
记得他省了两个月生活费给她买的第一支口红,
记得他在毕业租房的阳台上抱着她说“再等等,等我稳定了就娶你”。一等,就是五年。
后来的事,像被雨水泡发的旧报纸,字迹模糊却透着股霉味。他的工作越来越忙,
回家的时间越来越晚,他们的话题从“周末去看哪部电影”变成“这个月房贷还差多少”。
争吵越来越多,从沉默冷战到歇斯底里,最后一次见面,他说“知意,我们都累了”,
她说“陈屿,你是不是忘了当初的承诺”。然后就是林薇的出现。
那个家境优渥、笑起来眉眼弯弯的女孩,像一道刺眼的光,
照亮了陈屿疲惫生活里的另一种可能。许知意闭上眼,指甲深深掐进掌心。疼,
却让她更清醒——她不是来回忆过去的,她是来阻止未来的。
出租车在锦绣华庭小区门口停下,雨好像大了点。许知意付了钱,推开车门就往里冲,
门口的保安拦住她:“姑娘,你找谁?”“我找陈屿,他在12栋3单元。”她报出地址,
声音因为急切有些发飘。保安打量了她几秒,大概是今晚来帮忙的人多,
没多问就让她进去了。12栋就在不远处,楼下停着好几辆装饰着彩带的车,
楼道里隐约传来喧闹的笑声。许知意攥紧拳头,一步一步往上走,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,
虚浮又沉重。3单元的门没关严,留着道缝,里面的灯光和声音争先恐后地涌出来。
许知意站在门口,深吸一口气,轻轻推开了门。客厅里果然很热闹。
几个穿着伴郎服的年轻男人围在沙发上打牌,笑声震耳;厨房方向传来叮叮当当的声响,
夹杂着女人的说笑声;而客厅中央,陈屿正背对着她,站在梯子上,手里拿着胶带,
似乎在贴墙上的喜字。他穿着简单的黑色T恤,后背的线条比以前宽了些,头发剪得很短,
露出清晰的后脑勺轮廓。就是这个背影,许知意看了七年。
熟悉到闭着眼都能描摹出每一寸弧度,却又陌生到让她心脏发紧。她的脚步顿住,
喉咙像被堵住,那句“陈屿”在舌尖滚了又滚,怎么也发不出来。这时,
一个穿着伴娘裙的女孩端着水果盘走过来,看见门口的许知意,
愣了一下:“请问你是……”她的声音不大,却让客厅里的喧闹瞬间安静了几分。
陈屿贴喜字的手停住了。然后,他缓缓转过身。四目相对的瞬间,许知意的呼吸彻底停了。
他的脸上还带着点笑意,大概是刚才和朋友们说笑时留下的,
可当他的目光落在许知意脸上时,那笑意一点点褪去,取而代之的是错愕,
然后是显而易见的……不耐。“许知意?”他从梯子上下来,站在原地看着她,
眉头微微皱起,“你怎么来了?”他的声音很平静,甚至算不上冷,
却比上一世那句“你闹够了没有”更让她难受。
像在看一个无关紧要、甚至有点麻烦的陌生人。许知意张了张嘴,
喉咙发干:“我……”“是不是有什么事?”陈屿往前走了两步,拉开了和她之间的距离,
语气里带着一种刻意的疏离,“如果是为了明天的事,我想我们没什么好说的。
”他甚至没问她为什么淋得这么湿,为什么脸色这么难看。许知意看着他,
忽然想起上一世被车撞的瞬间,他脸上那抹转瞬即逝的惊慌。是真的惊慌吗?
还是只是因为“前女友在自己婚礼前夜出了意外”的麻烦?她不知道。她只知道,
此刻站在他面前,看着他眼底清晰的“别来打扰”,她所有的勇气和准备,
好像都被这突如其来的疏离击得粉碎。
但脑海里那个冰冷的电子音仿佛又响了起来——【任务失败,将重置时间线】。
死过一次的痛,循环往复的绝望,像针一样扎进她的神经。许知意猛地抬起头,
迎上陈屿的目光,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,却异常坚定:“陈屿,我来是想告诉你,
明天的婚礼……”“不能办。”三个字落地,客厅里彻底安静了。打牌的伴郎们停下了动作,
厨房门口探出来的几个脑袋也僵在原地,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许知意身上,带着惊愕和探究。
空气里的喧闹像被掐断了电源,只剩下窗外隐约的雨声。陈屿的眉头皱得更紧了,
他盯着许知意,眼神里的不耐渐渐掺了点别的东西,像是……荒谬。“许知意,
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?”“我知道。”许知意的声音很轻,却异常执拗,
她攥着湿透的衣角,指节泛白,“陈屿,这场婚礼不能办。”“理由呢?
”陈屿往前走了一步,居高临下地看着她,语气冷了几分,“就因为你不想看到?
”周围有人低低地笑了一声,大概觉得这场闹剧有点可笑。许知意却没理会,她抬起头,
直视着陈屿的眼睛,那双曾经盛满了温柔和笑意的眼睛,此刻只剩下疏离和冷淡。
她深吸一口气,把那个在心里盘桓了无数次的念头,说了出来:“因为你会死。
”“……”时间仿佛凝固了。陈屿脸上的表情瞬间僵住,像是没听清,
又像是被这句话砸懵了。他张了张嘴,过了好几秒才找回自己的声音,
语气里带着压抑的怒火:“许知意,你闹够了没有?”“我没闹!”许知意猛地提高了音量,
眼泪差点涌出来,“陈屿,你听我说,如果你明天跟林薇结婚,你就会死!
”她不知道这个结论是怎么来的,不是那个电子音告诉她的,
是她在无数次循环的碎片里拼凑出的直觉——每一次婚礼结束后,
她总会在某个瞬间得知他的死讯,有时是意外车祸,有时是突发疾病,模糊不清,
却都指向同一个结局。而这些死亡,似乎都和这场婚礼脱不了干系。“够了。
”陈屿的声音沉得像要滴出水来,他伸手想去拉她,大概是想把她拽到外面去说,
“你跟我出来。”“我不!”许知意甩开他的手,往后退了一步,雨水和泪水混在一起,
顺着脸颊往下淌,“我说的是真的!上一次……”她顿了顿,意识到不能说循环的事,
只能换个说法,“我梦到了,清清楚楚地梦到你结婚后不久就出事了,就在这场婚礼之后!
”“一个梦?”陈屿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,他扯了扯嘴角,笑意却没到眼底,“许知意,
为了阻止我结婚,你连这种话都编得出来?”“不是编的!”“那你告诉我,我会怎么死?
”陈屿的语气带着嘲讽,“被雷劈死?还是喝水呛死?”周围的议论声渐渐起来了,
有人开始劝:“阿屿,别跟她吵了,明天就是婚礼了……”“这姑娘是不是有点太激动了?
”许知意看着陈屿那张写满不信的脸,心脏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,又闷又疼。她想说更多,
想告诉他那些模糊的死亡画面,想告诉他自己经历的循环和死亡,可这些话到了嘴边,
却怎么也说不出口——谁会信呢?她只能重复着那句苍白的话:“是真的,陈屿,
你信我这一次,别结婚,求你了……”她的声音带着哭腔,卑微又绝望,
像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的溺水者。陈屿看着她,眼神复杂了一瞬,
或许是她的眼泪起了点作用,或许是那句“求你了”让他想起了过去的某些事。
他的语气缓和了一点,却依旧坚定:“知意,我知道你心里不好受,但事情已经定了,
明天的婚礼不会改。”他顿了顿,补充道:“我会好好的,不会有事。”“你不会的!
”许知意几乎是嘶吼出来,“你听不进去是不是?就像以前一样,永远都听不进去我的话!
”这句话像是戳中了什么,陈屿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。他没再说话,
只是转身对旁边一个伴郎说:“阿哲,你送她回去。”“不用!”许知意猛地后退,
撞在门框上,后背传来一阵钝痛,“我自己会走!”她看了陈屿最后一眼,他站在原地,
背对着她,重新拿起了墙上的喜字,仿佛她刚才说的一切都只是一阵无关紧要的风。
许知意的心彻底凉了。她转身冲出楼道,任凭冰冷的雨水浇在身上。
身后隐约传来陈屿和伴郎的对话声,大概是在解释她的“失常”。她失败了。第一次阻止,
就这么失败了。雨水模糊了视线,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小区的,只觉得浑身发冷,
从皮肤一直冷到骨头里。她蹲在路边,看着车水马龙,脑子里一片空白。
那个电子音没有再响起,但她知道,等待她的,会是什么。循环,又要开始了。而这一次,
陈屿眼底的厌恶,似乎又深了一层。她该怎么办?许知意抱着膝盖,在雨里哭了很久,
直到手机屏幕亮起,显示着00:00。新的一天,开始了。也是陈屿婚礼的当天。
更是……她预言里,他死亡倒计时的开始。
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分割线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嗡鸣再次炸开时,
许知意几乎是条件反射地绷紧了身体。熟悉的房间,熟悉的潮湿空气,
手机屏幕亮着——10月15日,晚上11点38分。
她甚至能清晰地回忆起上一次循环的最后画面:陈屿的婚礼顺利举行,
她躲在教堂后排的阴影里,看着他给林薇戴上戒指,看着他们拥抱亲吻。散场时,
她听到伴郎说要去城郊的度假村庆祝,陈屿笑着应了。然后,
她在回家的路上刷到新闻:城郊盘山公路发生车祸,一辆黑色轿车坠崖,司机当场身亡。
配图里的车牌号,她记了七年。那种心脏被生生剜掉一块的疼,还残留在神经末梢。
许知意深吸一口气,擦掉眼角的湿意。这一次,她不能再像上次那样冲动。
“阻止婚礼”——但怎么阻止?直接说“你会死”只会被当成疯子。陈屿的性格她太清楚,
固执,认定的事很难改变,尤其是在婚礼这种节骨眼上,硬碰硬只会让他更抗拒。
她需要一个让他不得不停下的理由。许知意翻出手机,手指飞快地滑动。她记得,
林薇的父亲是做建材生意的,去年好像出过一场不大不小的质量纠纷,后来用钱压下去了。
上一世她没在意,现在想来……半小时后,许知意拿着打印好的资料站在锦绣华庭门口。
没有急着进去,而是在小区对面的便利店买了杯热咖啡,坐在靠窗的位置等。她算好了时间。
陈屿今晚要和伴郎们最后核对一遍明天的流程,大概凌晨一点会离开新房,
开车回自己的老房子拿份重要的文件——上一世循环到第三次时,她无意中撞见的。雨停了,
夜风带着凉意。许知意看着手机上的时间一分一秒跳动,指尖捏着温热的咖啡杯,
掌心却在冒汗。1点07分,熟悉的黑色轿车缓缓驶出小区大门。
许知意立刻抓起资料冲出去,在他开车窗透气的瞬间,准确地将文件袋塞进了副驾驶。
“陈屿,看看这个,”她的声音很稳,刻意压下了所有情绪,“不是为了阻止你结婚,
是为了让你看清一些事。”陈屿显然没料到她会在这里,皱着眉拿起文件袋,
语气不善:“许知意,你又想干什么?”“你看完就知道了。”许知意退到路边,
看着他拆开文件袋。路灯的光落在他脸上,她清晰地看到他的眉头一点点皱紧,
眼神从疑惑变成震惊,最后沉了下来。
那是林薇父亲公司建材不合格、导致某小区墙体开裂的证据,还有几笔可疑的资金往来记录,
时间就在他们订婚前后。“这东西你从哪来的?”陈屿的声音冷得像冰。“重要吗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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